点地睁开了眼睛。他的眼神异常疲惫,布满了血丝,却依旧锐利。他没有看我,目光先是扫过光圈外徘徊的尸群,确认它们暂时无法突破这简易的“血石米阵”。然后,那沉重的目光,缓缓地、如同带着千钧重负般,最终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更准确地说,是落在我胸前衣襟下,那枚紧贴着皮肤、此刻沉寂如死、却刚刚爆发出颠覆常理力量的鬼玺位置。
他沉默地看着我,看了很久。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,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有对伤势和尸毒的忧虑,但更多的,是一种深沉的、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凝重和一种…难以言喻的惊悸后怕。
终于,他极其艰难地、沙哑地开口,声音微弱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:
“尘儿…”他顿了顿,仿佛在斟酌每一个字的分量,“刚才…那两道链子…你是怎么弄出来的?”
他的问话,像一把冰冷的钥匙,瞬间打开了那被刻意压抑的恐怖记忆闸门!那源自灵魂的剧痛!那冻结一切的幽绿光芒!那如同无数冰冷铁链在虚空中摩擦抖动的骇人声响!还有那两只白僵近在咫尺、被锁链死死禁锢的狰狞死相…瞬间清晰地回放!
“我…我不知道…”我惊恐地摇着头,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,“就是…就是那东西要抓到我…咬到我的时候…它…它自己就…就出来了!好痛!像…像有东西要把我撕开!然后…然后就有链子…绿色的链子…”
我语无伦次,巨大的恐惧让我无法组织清晰的语言,只能本能地描述着那无法理解的恐怖经历。
爷爷听着我的描述,布满血丝的眼中,那深沉的凝重和惊悸非但没有减少,反而变得更加浓重。他沉默了片刻,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古旧的厌胜钱,发出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。
“那不是链子…”爷爷的声音低沉沙哑,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冰渣,“是‘拘魂锁链’的虚影…”
他抬起头,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冰冷的乱葬岗,望向了某个不可知的、更加幽暗深邃的所在。
“幽冥地府…执掌生死轮回…勾魂索魄的阴差…名为‘无常’…”爷爷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肃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忌惮,“而无常勾魂…所依仗的法器…便是那能无视阴阳阻隔、禁锢万鬼魂魄的‘拘魂锁链’!”
他顿了顿,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,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刺穿我的灵魂:“你身上那块印…它爆发出的气息…和那锁链虚影…是同一个源头!那是…阴司的气息!”
阴司!无常!拘魂锁链!
这几个词如同九幽寒冰凝结的重锤,狠狠砸在我的心上!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,那里紧贴着的鬼玺沉寂冰凉,却仿佛变成了一个通往幽冥深渊的入口!我…我和那些勾魂索命的无常…是同一个源头?!
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瞬间将我吞噬!
爷爷看着我的反应,眼中闪过一丝不忍,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。他挣扎着坐直了一些,声音带着一种托付后事般的肃穆:
“尘儿,记住爷爷的话。”他盯着我的眼睛,每一个字都如同刻印般砸进我的脑海,“这鬼玺…绝非凡物!它与幽冥阴司…有着你无法想象的牵连!它给你的力量…是毒药裹着的糖!你借它一分力…它缠你的身…便紧一寸!”
他枯瘦的手猛地抓住我的胳膊,力道大得让我生疼,仿佛要将这警告刻进我的骨头里!
“《玄冥录》的正道!才是你唯一的生路!再难!也得走下去!听见没有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