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平城头,寒风如刀,卷动着残破的旌旗,发出呜咽般的悲鸣。~白-马^书^院* ·已_发,布·醉-薪¢漳*踕^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、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恶臭——那是滚烫的“金汁”(熔化的金属混合粪便)泼洒在人体上灼烧蒸腾的味道。
辽东总兵杨文,这位以悍勇和冷酷着称的老将,身披玄甲,端坐于中军高台之上,鹰隼般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这座在战火中颤抖的新都。他的五万辽东铁骑如同黑色的潮水,将北平城围得水泄不通。攻城已持续一日一夜,攻势如潮,一浪高过一浪。
城下,尸骸枕藉。云梯的残骸、破碎的楯车、扭曲的尸体和冻结的血泊交织在一起,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。城墙上,守军的伤亡同样惨重。疲惫的士兵倚着垛口喘息,许多人身上缠着渗血的布条,眼神中混杂着恐惧、麻木和一丝决绝。
“放箭!压制城头!楯车!给老子顶上去!撞木!撞门!” 杨文麾下先锋大将郭亮嘶吼着,声音早已沙哑。又一波悍不畏死的辽东兵,顶着密集如蝗的箭雨和不时砸下的滚木礌石,推着包覆生牛皮的厚重楯车,掩护着巨大的撞木,再次涌向德胜门!
“礌石!滚油!对准楯车砸!” 城楼上,负责此段防务的武康伯徐理须发皆张,脸上被烟火熏得黢黑,甲胄上布满刀痕箭孔。他亲自抢过一根长矛,将一名刚冒头的辽东兵狠狠捅下城去!
滚烫的热油和沉重的石块呼啸而下!砸在楯车上发出沉闷的巨响,滚油顺着缝隙流淌,烫得下面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嚎。但楯车依旧顽强地向前推进!撞木在数十名精壮士卒的推动下,带着毁灭性的力量,狠狠撞向包着厚厚铁叶的城门!
“咚——!!!”
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整个城楼都在颤抖!城门内侧的横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尘土簌簌落下。
“顶住!用木桩!沙袋!堵死门洞!” 徐理目眦欲裂。城门一旦被破,后果不堪设想!
城内,靠近城门的街道早已被清空。无数青壮民夫在士兵的指挥下,扛着粗大的木桩、装满泥土沙石的麻袋,甚至拆下的门板梁柱,疯狂地涌向城门洞,用血肉之躯构筑起第二道、第三道防线!妇孺老弱则躲在更远处的房舍里,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撞击声,瑟瑟发抖,眼中充满绝望。
太子府内,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如同雪片般飞来,却几乎没有好消息。
“报!安定门告急!敌军穴攻(挖掘地道)!守军正以瓮听(埋缸听声)之法反制,但敌军狡诈,地道多股!”
“报!西直门箭楼起火!火势猛烈!守军死伤甚重!”
“报!杨文中军有异动!似在调集更多楯车和冲车!恐将集中力量猛攻一门!”
每一条消息都如同重锤,狠狠砸在朱高炽的心上。他强撑着肥胖的身体,在巨大的北平城防图前来回踱步,汗水浸透了内衫。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。仁厚在这血腥的战场上毫无用处,他必须像一个真正的统帅那样思考、决断,哪怕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意味着无数生命的消逝。
“传令!调预备队!增援安定门!务必堵住所有地道口!灌烟!灌沸水!绝不能让一个辽东兵从地下钻进来!”
“命神机营!集中所有‘一窝蜂’(多管火箭)和‘万人敌’(早期炸弹)!待杨文集中兵力时,给孤狠狠地打!打乱他的阵脚!”
“告诉徐理!城门…绝不能有失!必要时…用‘瓷雷火瓮’(装满火药和铁钉的陶罐)!与敌…玉石俱焚!” 朱高炽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厉。巨大的压力,正在逼迫这位以仁厚着称的太子,迅速蜕变成一位铁血的守城统帅。
他走到窗边,望着远处城头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,听着那永不停歇的喊杀与哀嚎,肥胖的拳头紧紧攥起,指甲深陷肉中。¨我!的·书\城/ .埂/新¨最^哙~
“父皇…儿臣…能守住吗?” 一个微弱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,随即被他狠狠压下。不能退!一步也不能退!
**二、 西山惊魂**
西山行营,冰儿营帐。
空气依旧凝重,但那份令人窒息的绝望似乎被一种微弱的、却顽强不息的生命力所取代。
冰儿小小的身体依旧覆盖着那蛛网般的冰蓝纹路,青灰的肤色也未有明显好转。然而,那微弱的心跳,却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!虽然依旧缓慢而艰难,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时可能断绝。每一次呼吸带出的冰碴和血沫也少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