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同被彻底抽去了最后一丝支撑的朽木,在撞击之后,再也无法抬起,软软地、毫无生气地向前瘫倒下去。额角那狰狞的伤口彻底崩裂开,新鲜的、温热的血液如同决堤的溪流,混着之前凝固的暗红血痂和灰尘,更加汹涌地汩汩涌出,瞬间染红了半张惨白的脸,更在身下冰冷的金砖上洇开一片不断扩大的、刺目惊心的暗红血泊。
他双眼紧闭,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,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,证明这具残破的身躯里还残留着一丝游魂般的生气。王彦的哭嚎声达到了顶点,连滚爬爬地扑过去,用尽全身力气将朱棣的上半身微微托起,颤抖着用早已准备好的、相对干净的布巾死死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额角伤口。然而,布巾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,鲜红的血液依旧顽强地从指缝间不断渗出,滴落,汇入身下那片不断扩大的血泊。
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,比之前更加沉重,更加压抑。只有长明灯火焰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,和王彦那绝望到失声、只剩下喉咙里嗬嗬作响的悲鸣在回荡。那尊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麟依旧静静悬浮于莲台之上,圣洁的光芒无声地笼罩着下方那具瘫倒染血的身躯。煌煌天命,真龙浴血。这幅景象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悲怆与一种近乎残酷的神性。
朱棣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的深渊里沉浮、坠落。身体仿佛被无数巨石反复碾压过,每一寸骨骼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,每一丝肌肉都在痉挛。额头的伤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直接按在了脑髓上,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带来撕裂寰宇般的剧痛,这剧痛又疯狂地撕扯着冻伤未愈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肺腑,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碎玻璃碴。
然而,就在这极致的肉体和精神双重炼狱的核心,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、冰冷而坚硬的力量,如同沉睡地底万载的玄冰,正被这血与火的极致献祭所唤醒、所淬炼!
那最后耗尽生命般的一叩,仿佛不仅叩在了冰冷的地面,更叩碎了一道横亘在他意识深处的无形枷锁!意识深处,那沉寂了许久、属于“永乐帝”的记忆碎片,不再是模糊飘渺的影像或沉重不堪的负担,而是化作一股冰冷、坚硬、带着铁锈和血腥气息的洪流,如同开闸的冰河,带着摧枯拉朽之势,蛮横无比地冲刷着他濒临溃散的识海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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模糊的战场画面骤然变得清晰无比,纤毫毕现——白沟河畔,尸横遍野,血染冰河!他(意识a)立于高坡,寒风卷动染血的战袍,目光如冰,俯瞰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溃败的南军,手中滴血的战刀向前一挥,冰冷的命令穿透震天的喊杀:“朱能!左翼合围!一个不留!” 那声音,没有一丝波澜,只有掌控生死的绝对冷酷!济南城下,城墙高耸,箭矢如蝗!巨大的攻城锤在士兵的号子声中,一次次重重撞击着厚重的城门,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。飞溅的木屑和碎石中,他(意识a)亲自擂动战鼓,鼓点如雷,每一声都敲在守城敌军濒临崩溃的神经上!金川门破!应天城在望!他(意识a)身披玄甲,跨坐于神骏的乌骓马上,龙旗在身后猎猎作响!城下,是山呼海啸般的“万岁”声浪,无数兵将狂热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,那目光里是臣服,是敬畏,是攀附真龙的渴望!登基大典!奉天殿上,九龙金冠沉重地压在头顶,十二旒白玉珠在眼前微微晃动。他(意识a)缓缓扫视丹墀下黑压压匍匐的群臣,目光所及,万籁俱寂!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感如同实质,冰冷而沉重,却也令人血脉贲张……
这些属于帝王的铁血记忆,不再是隔岸观火的画卷,而是如同他亲身经历般,带着每一次挥刀劈砍的肌肉记忆、每一次战鼓擂动时心脏的共振、每一次接受朝拜时指尖感受到的冠冕重量…狠狠地烙印进他(意识b)残破的灵魂深处!杀伐决断的果敢!掌控全局的冷酷!君临天下的威严!这些属于帝王的特质,如同冰冷而强大的符文,被这血与火的熔炉强行锻打、铭刻!
【“呃…嗬…”】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朱棣喉咙深处挤出,如同受伤野兽在巢穴中的低嗥。他紧闭的眼皮下,眼球在疯狂地转动,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。身体依旧瘫软如泥,剧痛如同附骨之蛆,但灵魂深处,一场天翻地覆、刮骨疗毒般的蜕变正在血与火的熔炉中残酷地进行!洪武二十五年的燕王朱棣——那个被爱恨情仇折磨、被恐惧与不甘撕扯的青年藩王——正在被一股更古老、更冰冷、更强大的意志强行打碎、熔炼!一个融合了未来帝王铁血意志、被“恨火”与“天命”双重淬炼、被至爱之血反复浸泡的崭新存在,正在这濒死的祭坛上,艰难地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