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烈的血腥味和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腻恶臭,正是来源于此。
而在空地中央,一片狼藉!地面被踩踏得泥泞不堪,散落着破碎的陶片、断裂的竹竿、撕烂的彩色布条(像是某种节日盛装的碎片)。最令人心头发寒的是,泥泞的地面上,残留着大片大片喷溅状、拖拽状的暗红色血迹!这些血迹尚未完全干透,在湿热的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腥气!
血迹的分布,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、令人毛骨悚然的轨迹——它们纠缠在一起,像是两个人在此地进行了最原始、最疯狂的搏斗撕咬!一些血迹甚至呈喷射状溅射到旁边的吊脚楼木柱上!
空地周围,稀稀拉拉地围坐着十几个寨民。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他们全都沉默着,脸上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恐惧。妇女们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两具盖着草席的尸体和地上的血迹。男人们则蹲在地上,抱着头,或者死死攥着拳头,指节捏得发白,牙关紧咬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只有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低呜咽,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。
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衣、头发花白的老阿妈,佝偻着身子,坐在一截树墩上。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件撕烂的、沾满血污的、色彩艳丽的苗家女子盛装上衣。她枯瘦的手指一遍遍地、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服上精美的刺绣,浑浊的老泪无声地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,滴在沾血的衣襟上。她没有哭出声,但那无声的悲痛,却比任何嚎哭都更加撕心裂肺。
“作孽啊…真是作孽啊…” 一个蹲在火塘边、满脸皱纹如同老树皮的老者,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,声音沙哑干涩,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恐惧,“阿岩和妮彩…多好的一对娃儿啊…眼瞅着就要成亲了…寨老都说好了日子…怎么…怎么就能…就能下得去那样的狠手啊!”
他的声音颤抖着,带着哭腔,瞬间引爆了周围压抑的情绪。
“是啊!昨天还看到他们俩一起去采‘情花’(一种苗疆特有的、象征爱情的花朵,常被年轻男女互赠)…笑得那个甜哟…” 一个中年妇女抹着眼泪,声音哽咽,“妮彩还给我看了她绣的新嫁衣…怎么一晚上过去…就…就变成这样了啊!”
“不是人!绝对不是人干的事!” 一个精壮的汉子猛地抬起头,双眼赤红,布满血丝,拳头狠狠砸在泥地上,溅起一片泥点,“是蛊!是恶蛊!是山鬼娘娘降下的灾祸!阿岩…他…他生生把妮彩的心给掏出来了啊!妮彩…妮彩也用簪子…捅穿了阿岩的脖子…那血…喷得那么高…” 他说到这里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极致的恐惧和崩溃,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,发出野兽般的低吼。
蛊祸!
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!空地周围的寨民们脸上本就浓重的恐惧,瞬间变成了死灰般的绝望!妇女们搂紧孩子,发出压抑不住的啜泣。男人们眼神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。
“不止他们俩…” 另一个声音带着颤抖响起,是之前守在寨门口那个年长汉子,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空地,脸色惨白,“麻杆家的阿旺和阿秀…上个月…也是这样…前一刻还好好的,说要去采新茶…结果…结果在茶林里…互相用柴刀…砍得…砍得都认不出来了…”
“还有溪水寨那边…听说更惨…一家子…” 有人低声补充,声音里充满了兔死狐悲的寒意。
互相残杀…至死方休…而且都是最亲密的爱人或亲人!这诡异的、毫无征兆的疯狂杀戮,如同瘟疫般在苗疆蔓延!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画皮鬼记忆碎片中那对交换情花后瞬间反目的苗人青年男女…噬心蛊虫…眼前的惨剧,与那记忆中的画面瞬间重合!
“寨老…寨老已经让人去请‘巫傩大人’了…” 抱着血衣的老阿妈终于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,看向西南方那片更加幽深、被云雾彻底笼罩的群山,“只有苏梦尘大人…只有她能救我们了…只有她能对付那些恶蛊…”
苏梦尘!
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瞬间在我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!那个在万蛊窟记忆碎片中一闪而过的名字!巫傩传人!她果然在这里!而且,她似乎是这些绝望寨民眼中唯一的救星!
“苏梦尘大人…她真的会来吗?” 有人低声问,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的惶恐。
“会的!一定会来的!” 老阿妈用力点头,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那件血衣,“她是山神选中的巫女,是蛊医的传人…她不会看着我们被恶蛊害死的!”
寨民们的目光都投向了西南方,那云雾缭绕的群山深处,眼神中充满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