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褐色墨线无声地垂落下一小截。我屏住呼吸,将墨线的一端缠绕在左手腕上,打了个死结,另一端则牢牢捏在右手掌心。这墨线,是我在黑暗中感知危险、布设阵法的“眼睛”和触角。
最后,我点燃了一小截随身携带的、用松脂和艾草特制的火折子。昏黄摇曳的火苗艰难地撕开洞口浓稠的黑暗,只能照亮身前不足三尺的范围。?§?看<书>/屋3 ?最-:新?#章`>节ta更^新?快???火苗在带着硫磺味的阴风里剧烈摇晃,光线昏黄惨淡,非但未能带来安全感,反而将洞口嶙峋的怪石和滑腻的苔藓映照得如同鬼魅的獠牙,投下扭曲怪诞、不断晃动的巨大阴影。
我低头,看了一眼腰间挂着的墨斗。墨线垂落的部分,在昏暗的火光下,隐隐透出一层极其微弱、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光晕——这是墨线本身的破邪之气被周围浓重的阴气所激发!它像一个无声的警报器,警示着我,这洞口弥漫的阴邪之气,已然浓郁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!
鬼玺碎片在怀中猛地一跳,冰寒刺骨!胸口的驱邪符也随之微微一热,似乎在抵抗着什么。
不再犹豫。
我咬紧牙关,握紧桃木剑和墨斗,一步,踏入了那深不见底的矿洞入口!
瞬间!
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湿气,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绕上来,穿透了单薄的棉袄,直接钻进骨髓!身体的热量仿佛被瞬间抽走,冻得我牙齿都开始打颤。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、混杂着硫磺、腐朽、血腥和浓烈尸臭的腥臊气味,如同实质的粘液,堵塞了鼻腔,疯狂地往肺里钻,熏得我头晕目眩,胃里剧烈抽搐,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。火折子的光芒被这浓稠的黑暗和湿气死死压制,只能照亮脚下不足两尺的方寸之地,光线边缘模糊不清,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。
脚下,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泞。冰冷的泥水混合着不知名的粘稠污物,瞬间浸透了我单薄的破布鞋和绑腿,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矿道并非笔直,而是以一个陡峭的角度,斜斜地向下延伸,仿佛通往地心深处。洞壁不再是入口处的岩石,而是变成了深褐色、布满扭曲褶皱的土层,湿漉漉的,不断往下渗着浑浊的、散发着恶臭的泥水。
耳边,除了自己粗重压抑的呼吸声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声,以及泥泞中跋涉的“噗嗤”声,还有一种…一种更加低沉、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。
呜…呜…呜…
那不是风声!是一种压抑的、仿佛从地底深处渗透出来的、由无数痛苦呻吟汇聚而成的呜咽!它无处不在,钻进耳膜,直接敲打在灵魂深处!李婶描述的矿洞哭声!它比在村外听到时更加清晰,更加…近在咫尺!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、满怀怨毒的眼睛,正贴在冰冷的洞壁上,死死地盯着我这个闯入者!
胸口的驱邪符持续散发着微弱的热量,肩头的护身符也努力构筑着无形的屏障,勉强抵御着这无孔不入的怨念侵蚀和阴寒之气。但那股直冲灵魂的呜咽,却像冰冷的针,不断试图刺穿这层薄弱的防御,钻进我的脑海。
“守心正念…万邪不侵…”我拼命默念着《玄冥录》的总纲,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。桃木剑横在身前,剑尖微微颤抖,剑身刻着的北斗七星在昏黄的火光下似乎有微光流转。
越往深处走,矿道的空间反而变得开阔了一些,但压抑感却成倍增加。脚下的泥泞中,开始出现一些坚硬硌脚的东西。我强忍着恶心,用火折子凑近一照——
锈蚀断裂的铁轨,深深嵌入冰冷的泥浆里,如同巨兽的腐朽肋骨。扭曲变形的矿车框架,像被巨力揉捏过的废铁,半埋在污泥中,只露出狰狞的棱角。散落的、早已腐朽的坑木碎片,上面布满了霉斑和诡异的、暗红色的苔藓状附着物。甚至…在泥泞的边缘,半掩着一只被踩得变形、沾满了绿苔和黑泥的…胶鞋!和当年村里人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!
这些冰冷的工业遗骸,无声地诉说着当年被强行驱赶下矿的劳工们,在刺刀和皮鞭下,在塌方、透水、瓦斯的恐怖中,日复一日绝望挣扎的惨剧!空气仿佛凝固了,充满了绝望和死亡的气息。
突然!
“啊——!”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,毫无征兆地在我耳边炸响!那声音充满了临死前的剧痛和无边的恐惧!
我浑身剧震,头皮瞬间炸开!猛地转头,桃木剑本能地向声音来源刺去!
剑尖刺空!火光摇曳处,只有湿漉漉、布满褶皱的深褐色洞壁!什么都没有!
是幻听?还是…
不等我细想,无数破碎、混乱、充满极致痛苦的画面和声音,如同决堤的洪水,猛地冲进了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