怒斥。可那呼唤声不依不饶,越来越近,越来越清晰,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!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,他只觉得头晕目眩,手脚冰凉,手中的毛笔“啪嗒”掉在纸上,洇开一大团墨迹。他强撑着走到门口,想开门看看,手刚碰到冰冷的门栓,眼前一黑,便栽倒在地。被发现时,人已经昏迷不醒,气息微弱,如同风中残烛。
恐慌,如同瘟疫,在死寂的村庄里无声地蔓延。再没人敢在夜里轻易应声。天一擦黑,家家户户门窗紧闭,早早吹灯上炕,用棉被蒙着头,在黑暗中竖起耳朵,惊恐地捕捉着风声里任何一丝异样的响动。白天,人们碰面,眼神里都充满了惊疑和恐惧,低声交换着谁家又“着了道”的消息。一种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阴霾,彻底笼罩了叶家沟。
爷爷自然也听到了风声。他本就凝重的脸色,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不再枯坐,开始频繁地出门。有时是去探望那些“着了道”的村民,有时是独自一人,在黄昏时分,踏着厚厚的积雪,绕着村子外围缓缓踱步。他手里拿着罗盘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地形、林木,尤其是村子后方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愈发幽深诡谲、如同巨兽蛰伏的后山老林子。}??3£?#8`?>看?°~书%¢3网 ?已@*发,)?布,最£新~¥¢章t节?他的眉头越锁越紧,仿佛在那片死寂的白雪和扭曲的树影下,看到了什么常人无法察觉的凶险。
一天傍晚,爷爷从外面回来,身上带着浓重的寒气,肩膀上落满了未化的雪沫。他脸色铁青,径直走到墙角那个旧木箱前,翻找出一沓空白的黄裱纸和朱砂笔。他没有点灯,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惨淡天光,凝神屏息,手腕沉稳有力地挥动,在符纸上飞快地绘制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、线条更加扭曲繁复、仿佛蕴含着某种引而不发力量的符文。朱砂的暗红色在昏暗中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。
“爷爷…”我忍不住小声开口,打破了屋内令人窒息的沉默,“村里…到底怎么了?”
爷爷绘制符文的手微微一顿。他没有抬头,目光依旧紧紧盯着笔尖下蜿蜒的朱砂线条,声音低沉沙哑,如同砂纸摩擦:“是‘唤名’。”
“唤名?”
“嗯。”爷爷重重地哼了一声,笔尖在符纸上落下最后一道凌厉的收尾,“山里的东西,成了气候。用邪法,在深夜里呼唤人的名字。一旦应声,或者心神被其蛊惑,魂魄便会被它勾走一丝,轻则大病一场,精气神受损,如同张铁头、小翠;重则…魂魄离体,再也醒不过来,就像赵明德。”
他放下朱砂笔,拿起那张绘制完成的符箓。符箓上的符文在昏暗中隐隐流转着一层微弱的赤金毫光。他走到我面前,不由分说,将符箓折叠成一个三角形,用一根浸染过黑狗血的细红绳仔细穿好。
“戴上。”他声音不容置疑,亲手将符箓挂在了我的脖子上,紧贴着那枚冰凉的鬼玺,“这是‘守魂符’,能稳固心神,抵挡邪音侵扰。夜里不管听到什么,都当作是风!紧闭门窗,默念静心咒!尤其…不能应声!记住了吗?!”
符箓紧贴着皮肤,带着朱砂的微温和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安的凝定感。我用力点头,将爷爷的话刻在心里。
有了守魂符,夜里那些随风飘荡的、若有若无的呼唤声,似乎被隔绝了一层。它们依旧存在,如同冰冷的蛛丝,试图缠绕上来,但符箓散发出的微弱暖意,像一层薄薄的铠甲,将它们大部分都挡在了外面。我紧闭着眼睛,一遍遍默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静心咒,努力观想着眉心那点微弱的“月光”。恐惧依旧存在,但至少,心神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被夺走。
然而,守魂符能隔绝声音的侵扰,却隔绝不了另一种更直接的“感觉”。
那天夜里,风很大,刮得窗户纸哗哗作响,如同无数只手在疯狂拍打。我蜷缩在冰冷的炕上,守魂符紧贴着胸口,默念着静心咒,努力对抗着风声带来的烦扰。
突然——
一个极其清晰、冰冷、如同冰锥凿进脑海的声音,毫无征兆地响起!
不是从窗外传来!
是直接在我脑子里炸响!
“叶…宿…尘…”
一字一顿,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和一种无法抗拒的、如同漩涡般的吸力!声音沙哑,如同砂石摩擦,又带着一种非人的、尖利的质感!
我的名字!
它在叫我的名字!
守魂符猛地一烫!一股凝定的暖流瞬间扩散,强行稳住了我差点失守的心神!静心咒文在脑海中如同绷紧的弦,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!
我死死咬住下唇,不敢发出丝毫声音!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