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…老班长？” 周小豆颤抖着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试探，朝着那吹号的身影喊了一声，声音在空旷的坟场上显得格外微弱。^y￠e`x,i?a′k-e·.?c!o^m¨

呜咽的号角声戛然而止。

那佝偻的背影猛地一颤，如同被电击。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转过身。火光映照下，露出一张饱经风霜、布满深刻皱纹、如同刀劈斧凿般的苍老脸庞。他的左眼被一块渗血的、肮脏的破布紧紧包裹着，露出的右眼浑浊而布满血丝，此刻却因为看到林峰和周小豆、尤其是看到他们抬着的张铁锤而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！

“张…张连长？！” 老班长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，带着巨大的惊愕和狂喜！他挣扎着想站起来，但那条受伤的手臂和虚弱的身体让他一个趔趄，差点摔倒，幸亏旁边一个靠坐在车辕上的伤兵眼疾手快扶了一把。

“快！快过来！这边有火！” 老班长顾不上自己，急切地朝林峰他们挥手，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张铁锤苍白如纸的脸。

林峰和周小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，也顾不上满身泥泞，抬着张铁锤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过泥泞的洼地，扑到那堆篝火旁。,飕¨搜*小-税?徃_ .罪￠歆.漳-截-庚?芯~快+

温暖！久违的、实实在在的温暖瞬间包裹了他们冻僵的身体！但林峰的心却沉得更深。篝火旁的情况比远观更糟。除了老班长和扶他的那个伤兵，还有五六个战士蜷缩在火堆周围。他们大多处于半昏迷或深度昏迷状态，伤口只是用最简陋的破布条草草包扎，脓血和污物混在一起，散发出浓烈的恶臭。一个年轻的战士脸颊凹陷，嘴唇干裂起皮，身体在无意识地打着摆子，显然是高烧惊厥。另一个战士的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，肿胀发亮，显然是骨折后未经处理，己经严重感染坏死。

卫生条件？几乎没有！药品？更是奢望！唯一算得上“医疗用品”的，是火堆旁一个破瓷碗里装着的一点浑浊的、散发着草药味的黑色糊状物，以及几块被血和脓液浸透、勉强算是“干净”的破布条。

这就是他们循着号角声找到的“希望”？

“老班长…快…快救救连长！” 周小豆带着哭腔，将张铁锤轻轻放在火堆旁相对干燥些的地面上。,墈\书_屋￠小_税/枉· .嶵?歆?彰.结¨哽`鑫?筷?

老班长和那个扶他的伤兵立刻围了上来。当老班长解开张铁锤腿上那早己被脓血浸透、散发出恶臭的简陋包扎，看到那肿胀流脓、深可见骨、下方还蔓延着紫黑色冻伤坏死的伤口时，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，独眼中爆发出巨大的痛苦和绝望！

“老天爷啊…这…这伤…” 老班长的手指颤抖着，不敢触碰那可怕的伤口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怎么拖成这样了…怎么拖成这样了啊！”

“我们在湘江边被打散了…连长为了救我…” 林峰声音沙哑，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。

老班长痛苦地闭上那只独眼，深吸了几口带着浓重血腥和焦糊味的冰冷空气，才勉强稳住情绪。他再睁开眼时，眼中只剩下一种老兵特有的、面对绝境时的麻木和决绝。

“热水…还有没有热水？” 老班长嘶哑地问旁边的伤兵。

那个伤兵默默地拿起一个同样坑坑洼洼的搪瓷缸子，从火堆上架着的一个破铁罐里舀出一点微温的水——那水浑浊不堪，飘着草根和灰烬。

“只有这个了…” 伤兵的声音低沉。

老班长接过缸子，看着里面浑浊的水，又看了看张铁锤腿上那可怕的伤口，最终只是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蘸了点水，极其小心地擦拭着伤口周围最表层的脓痂和污物。每一次擦拭，都让昏迷中的张铁锤发出痛苦的抽搐和呻吟。

“没药…一点药都没了…” 老班长一边擦拭，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在对林峰和周小豆解释，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悲凉，“湘江…过湘江…全丢了…全打光了…卫生队…担架队…都没了…都没了啊…”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，那只独眼变得通红。

“那…那连长…” 周小豆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。

老班长停下了擦拭的动作，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轻轻搭在张铁锤滚烫的额头上，感受着那灼人的热度。他沉默了许久，久到篝火都噼啪地爆了几颗火星。最终，他抬起头，那只浑浊的独眼看向林峰和周小豆，里面没有任何虚假的希望，只有一片沉重的、冰冷的灰暗。

“看…看老天爷收不收他了…” 老班长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枯叶摩擦，“伤口烂透了…冻肉也坏死了…还烧成这样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