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那蘸满了高浓度酒精的纱布，带着刺骨的冰凉和强烈的刺激性气味，接触到张铁锤大腿上那片血肉模糊、边缘翻卷的伤口时，这位铁打的汉子身体猛地一弓，像一张拉满的硬弓！一声压抑到极致、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嘶吼骤然爆发！

“呃啊——！！！”

那声音痛苦到扭曲，像濒死的野兽在咆哮。·E¨Z\小!税?王! _哽/歆_罪?筷/豆大的汗珠瞬间从他额头、脖子上爆涌而出，混杂着泥土和血污滚落。他脖子上青筋暴起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，死死盯着林枫的手，那眼神里充满了原始的、想要撕碎一切的剧痛和愤怒。

林枫的手抖了一下，差点把酒精瓶掉地上。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，快速说道：“忍着！必须消毒！不然细菌…就是脏东西进去，你这腿就真保不住了！” 他不再犹豫，用最快的速度，尽量轻柔但又坚定地，用酒精纱布清理着伤口周围大片的污垢、凝固的血块和泥沙。?纨, · ·鰰*占, ′哽?新`最\全,每一次擦拭，都换来张铁锤身体剧烈的痉挛和从牙缝里挤出的、令人心悸的抽气声。

伤口很深，像是被弹片或者尖锐的碎石豁开的，皮肉翻卷，边缘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。林枫的心一点点往下沉。这伤口的状况，比看上去更糟。他顾不上多想，用那卷宝贵的纱布，尽量厚实地覆盖住整个伤口，然后用从旁边一具遗体上找到的、还算干净的绑腿布条，一圈圈紧紧缠绕包扎，用力压住出血点。

“暂时…只能这样了…” 做完这一切，林枫也累得满头大汗，后背的棉袄都被冷汗浸透了。¨狐¨恋^雯`茓+ `嶵,欣~章?踕\耕?辛+筷*他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，喘着粗气。

张铁锤急促地喘息着，剧痛带来的抽搐渐渐平复，但脸色苍白得像死人，嘴唇更是毫无血色。他看了一眼腿上那洁白得刺眼的纱布，又抬头死死盯着林枫，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有剧痛过后的虚弱，有劫后余生的茫然，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，一种锐利的、仿佛要将林枫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的探究。

“林…峰？” 张铁锤嘶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，“学生娃？会治伤？还带着…洋人的药？” 他目光扫过林枫手中那个贴着洋文标签的玻璃酒精瓶，又落在他那件明显不合身、沾着泥泞却还能看出是红军棉袄的衣服上，最后定格在林峰那张过于年轻、缺乏风吹日晒痕迹、此刻写满疲惫却眼神清亮的脸上。那双眼睛深处，没有老兵油子的麻木算计，也没有新兵的过度恐惧，反而有种…张铁锤说不清的、奇怪的镇定和一种近乎天真的焦虑。

太矛盾了！一个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“学生”，穿着不合体的死人衣服，却带着崭新的、连师部卫生队都未必有的洋药和纱布？身手笨拙，包扎的动作却透着一股奇怪的条理？而且…张铁锤的目光扫过林枫的手腕，那里空空如也，但这小子刚才掏东西时，似乎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边胸口的内袋…

林枫被张铁锤看得头皮发麻，那眼神像刀子一样，仿佛能剖开他所有的伪装。他干咳一声，避开对方的目光：“张连长，这里不能久留！小鬼子…我是说敌人，炮火刚停，随时可能上来打扫战场或者补枪！我们得赶紧走！找个更安全的地方！”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坚定，更像一个“自己人”。

张铁锤收回审视的目光，没有立刻回答。他尝试着动了一下那条伤腿，剧痛让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，额头再次渗出冷汗。靠他自己走？绝无可能。

“扶老子…起来！” 张铁锤咬着牙，伸出粗壮的手臂，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

林枫立刻上前，用尽吃奶的力气，架住张铁锤沉重的身躯。张铁锤则用那条没受伤的腿和手臂，借着林枫的支撑，猛地发力！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，身体剧烈地晃动着，几乎把林枫压垮。林枫咬紧牙关，瘦弱的身体爆发出全部的力量，死死撑住这铁塔般的汉子，两人像连体婴一样，踉踉跄跄地向着矮坡上方挪动。每挪动一步，都伴随着张铁锤沉重的喘息和林枫粗重的呼吸，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成绝望的乐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