斜着,头发凌乱,早没了平日的斯文精明,只剩下惊弓之鸟的惶恐。
他看着桌上摊开的现金、账本、合同,面如死灰。
陈默没跟他废话,直接翻开一本账本,指着上面一串串代号和金额:“‘老钱’是谁?‘红利’又是谁?‘场地费’、‘安全费’、‘工程茶水费’……这些名目,对应的是哪些人?哪些事?”
周斌嘴唇哆嗦,眼神躲闪:“我…我不知道…就是…就是一些生意上的流水…”
“生意流水?”陈默拿起一份合同复印件,正是方山县去年一个旧城改造项目的部分合同。
“这个项目,马三的公司资质根本不够,怎么中的标?中标价和实际支付给‘红利’的‘茶水费’,差额进了谁的腰包?账本上记得清清楚楚!”
周斌额头冷汗涔涔。
“周斌,”陈默身体前倾,声音低沉却极具压迫感。
“你是聪明人。马三完了,钱有德自身难保。你手里的这些东西,是他们的罪证,也是你唯一能争取宽大的筹码!你是想跟着他们一起把牢底坐穿,还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?”
胡峰在一旁适时补充:“坦白交代,指认主犯,积极退赃,这是你唯一的出路。想想你的老婆孩子。”
“老婆孩子”四个字,精准地击中了周斌内心最脆弱的地方。他猛地抬起头,眼镜后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,最终化为一种崩溃的绝望。
他双手捂着脸,肩膀剧烈抖动,发出压抑的呜咽声。
“…我…我说…”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,带着哭腔,“‘老钱’…就是…就是钱副局长…钱有德…‘红利’…是…是马县长…马红利…”
尽管早有预料,但当“马红利”这个名字从周斌嘴里清晰地吐出来时,审讯室里还是瞬间安静了。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。
“马县长具体收了多少?通过什么方式?钱有德呢?”陈默追问,语速加快。
“马县长…他…他不直接收现金…太扎眼…”
周斌抹了把脸,声音嘶哑。
“都是…都是通过他小舅子开的建材公司…走账…虚开发票…或者…或者指定一些工程给他亲戚…我们…我们再把好处费折算进去…具体…具体数额太大…账本里…都有…”
“钱副局长…他…他就比较直接…现金…或者…或者给他儿子在国外读书的账户打钱…”
周斌像倒豆子一样,将行贿的时间、地点、大致金额、中间人等信息一股脑儿倒了出来。
钱有德收钱办事,为马三团伙的暴力拆迁、垄断砂石、开设赌场等提供保护,压平事端。
马红利则利用职权,在土地审批、工程项目上为马三牟取暴利,并充当更高层次的保护伞,压制县局内部的调查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