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山隘,眼前的景象,让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,瞬间石化!
想象中的破败山村荡然无存。
眼前豁然开朗的,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山间盆地!盆地中,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依山而建,风格中西合璧,既庄重典雅,又充满现代气息。巨大的图书馆穹顶在阳光下闪耀,实验室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天光,运动场上传来青春洋溢的呐喊声,而最震撼人心的,是那无处不在的、汇聚成洪流的朗朗书声!
数以万计的年轻学子,穿着整洁的校服,抱着书本,行色匆匆地穿行于林荫大道和教学楼之间。空气中弥漫着油墨的清香和一种蓬勃向上的求知气息。
“这…… 这是……” 姓林的临时大总统的舌头仿佛打了结,眼睛瞪得溜圆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景象。
田问祖也失声惊呼:“难道是如康桥那般的大学城?!还是如此规模?!”
就在这时,一群人快步从主楼方向迎了过来。为首两人,气质迥异,却同样引人注目。
一位老者,身着长衫马褂,脑后却拖着一根与时代格格不入的花白辫子,面容清癯,眼神锐利如电,步伐稳健,正是大名鼎鼎的辜鸿铭!他身旁跟着一个身材不高、穿着朴素灰色长衫的中年人,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,唇上留着浓密的胡须,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,神情带着明显的不耐烦,正是被萧河 “强行” 按在分校校长位置上的朱哥儿!
“督军大人驾临,真是蓬荜生辉啊!” 辜老声音洪亮,带着特有的傲气,拱手行礼,眼神却饶有兴致地扫过姓林的临时大总统一行人,“老夫辜鸿铭,为此地荣誉理事长。这位,” 他指了指身边一脸 “被迫营业” 表情的朱百草,“是咱们青龙山校区实际管事的朱理事长。等等!你是临时大总统!好久没见了啊!哈哈!”
朱百草深深吸了口烟,吐出烟雾,才对着萧河没好气地道:“老萧啊,您这一来,今晚我又得熬夜批那些该死的公文了!说好的让我专心写文章…… 嗯,批判时弊呢?”
他抱怨着,但目光扫过姓林的临时大总统时,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节性点头,只是那眼神里的审视和疏离感,谁都看得出来。
萧河哈哈大笑,拍了拍朱百草的肩膀:“能者多劳嘛,朱哥儿!青龙山有你和辜老坐镇,文脉昌盛,我放心得很!来来来,我给诸位介绍一下,” 他转向己经完全懵了的临时大总统一行,“这位想必都认识,乃是民国临时大总统阁下林溪口,以及他的智囊团。他们对我们西南三省的民生治理很感兴趣,特地‘随机’选了青龙山来实地考察。”
“随机?” 辜老的眉毛挑得老高,用流利的英文嘀咕了一句,“Oh, what a serendipitous misfortune!”(哦,多么 “幸运” 的不幸!)随即又换上中文,带着一丝戏谑,“临时大总统阁下好眼光!青龙山,乃三省五校联合大学城文脉菁华之地!五道口、燕京、金陵、武城、浙城,除金陵建于渝州外,精华尽汇于此!师生近西万众!此地只安排文、史、哲等需静心之院系,尚嫌拥挤喧嚣!”
他捋了捋辫子,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与一丝对 “不速之客” 打扰学术清净的不满。
林大总统和他身后的田问祖、宋天问等人,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!他们以为选了个穷乡僻壤想打萧河的脸,结果一脚踏进了中国最顶尖的学术象牙塔!近西万师生!五所顶级大学的分校区!辜老!朱百草!
田问祖看着眼前书声鼎沸、秩序井然、建筑恢宏的大学城,再想想自己刚才关于 “难民洪水猛兽”、“西南贫瘠难治” 的质疑,只觉得无比荒谬和讽刺。能将如此多的知识精英、青年才俊,在战火纷飞中妥善安置,并营造出如此浓厚纯粹的学术氛围,这需要的何止是武力?这是惊人的组织能力、雄厚的财力物力以及深远的战略眼光!
宋天问等军人看着那些充满朝气、眼神明亮的学子,再想想自己手下那些军纪涣散的兵痞,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。
林大总统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。他看着眼前生机勃勃、书声琅琅的巨大校园,看着精神矍铄的辜老,看着一脸 “别烦我” 却显然被委以重任、能力毋庸置疑的朱百草,最后看向身边笑容淡定、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萧河。